希臘神話故事22:
赫拉克勒斯與金蘋果
赫拉克勒斯已經為邁錫尼國王歐律修斯完成了十個任務了。然而,歐律修斯和赫拉依然沒有死心,這一次赫拉構想出來了一個無人可以完成的任務:去摘取赫斯珀裡得斯聖園裡的金蘋果。這個任務之所以無人能夠完成,首先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知道赫斯珀裡得斯聖園在哪裡,其次是因為這棵金蘋果樹被兇惡的百首巨龍拉冬所守護,人類根本無法接近這棵樹。
在展開赫拉克勒斯的故事之前,我們會不會覺得很好奇:在西方的神話當中,金蘋果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非常神聖的存在物。比如說,在北歐神話裡,由青春女神守護的金蘋果樹上結成的蘋果,保佑了眾神可以青春永駐;而在聖經當中的蘋果園裡,蘋果更是成為了智慧的象徵——亞當和夏娃吃下了蘋果之後,眼睛一下子就明亮了。他們開始有了善惡是非的觀念,雖然成為了需要終生勞作的人,但從此擁有了自由的意誌與獨立的人格。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們正是放下了“唯神是從”的模式,才從一個天真的巨嬰成為了一個為自己負責的成人。
這個聖經中的故事對應的其實是從雙魚到白羊的新循環的開始。我們知道雙魚座是黃道十二星座當中的最後一個,代表著萬物的消融和所有舊模式的結束,牠是舊生命的結束,也是孕育新生命的子宮。這裡萬物消融的狀態對應著我們每個人在母親子宮內的狀態,我們不需要任何的勞作就能獲得生命的所需,我們的生命與母親完全融為一體。這是一種極樂狂喜的狀態,也是我們每個人心中的天堂所在。當我們出生之後面臨著一個冰冷的世界和殘酷的現實時,我們總是會渴望有一個萬能的神來滿足我們對完美世界的所有願望,這個願望實質上就是一種重返子宮的願望,我們所期待的“完美的天堂”其實就是子宮內混沌未開的狀態。因此,吃下金蘋果意味著我們開始有了人類的意識,從混沌成為開化獨立的個體,當然同時也意味著需要承擔身而為人的責任與重擔。這是我們必須為自由所付出的代價。
在這個故事當中,赫拉克勒斯開始了漫長的旅行,一邊冒險一邊探尋聖園的位置。他先後途經利比亞、埃及、高加索,最後來到了世界盡頭的阿特拉斯山,並在那裡見到了被罰背負蒼天的巨人阿特拉斯,並在他的幫助下摘到了金蘋果。
你看在這裡,赫斯珀裡得斯聖園的位置並不在這個世界之內,而是在世界盡頭,這就象徵了這裡其實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天堂之地”。赫拉克勒斯身而為人,其實已經通過出生離開了天堂,此番再次去往天堂,只能說此時的天堂已非彼時的天堂——雙魚既代表著混沌未開的整體,也代表著萬物合一的狀態。換句話說,當我們還處在母親子宮裡的時候,這是一種並沒有個人意識的“初級合一狀態”,而當我們以一個獨立自由的人的身份持續進化並感受到我們與這個世界是一體的時候,這個時候的“合一狀態”雖然也是雙魚座所代表的,但和混沌未開的“初級合一狀態”是完全不一樣的,那是一種“終極的合一狀態”。雖然終點回到了起點,但終點和起點又大不一樣,看似繞了一個圈又回到了原點,但我們真正的收獲恰恰是在從起點到終點的過程中獲得的“開悟的智慧”。
在赫拉克勒斯通往聖園的道路上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這些事情無不描繪了一個人從雙魚到白羊,再從白羊到雙魚的過程——
首先,赫拉克勒斯從一群仙女的口中得知,真正知道金蘋果樹在哪裡的人是老海神涅柔斯,但涅柔斯能夠輕易變身成任何的生物,哪怕你把他牢牢地抓在手裡,他也能夠通過變形而脫身。但勒拉克勒斯趁著涅柔斯睡覺的時候把他綁得死死的,他讓涅柔斯連一個小指頭都動彈不了,更別提有什麽變身的力氣了。
無奈之下,涅柔斯告訴了赫拉克勒斯關於赫斯珀裡得斯花園的金蘋果的一切,不僅關於牠的位置,還包括了牠被永生的百首巨龍拉冬守護著,凡人永遠無法從牠的手中拿到金蘋果。在這裡,“變形”無疑是雙魚座所代表的一種形態,雙魚人最大的特點就是他們是天生的演員,能夠無縫代入任何的角色。你把他們放在什麽樣的環境中,他們都很容易適應週邊的環境。因此,赫拉克勒斯必須把涅柔斯綁得緊緊的,讓無形變成有形,讓雙魚的混沌變成清晰可見的固定形態,這象徵著我們必須首先要從子宮天堂的混沌中走出來,成為一個有著自己獨特內核與性格的獨立個體,才能找到通往天堂的路。
這個主題被半路上赫拉克勒斯解救普羅米修斯的另一個故事所強化。在路過高加索山的時候,赫拉克勒斯遇見了被綁在巖石上的普羅米修斯。普羅米修斯通過盜火的方式把文明傳播給人類,而人類通過使用火來烹煮食物的方式與一種未開化的生食狀態告別,完成了從自然野蠻的狀態走向文明的關鍵一步。你可以理解為火就象徵著白羊座的力量,讓人類從無意識活著的狀態轉向了意識狀態,開始有了理性的啟蒙。但是這種理性的啟蒙和獨立的思想是要付出代價的,普羅米修斯的遭遇就是人為了自己的自由意誌所必須要承擔的痛苦。
而在隨後路過埃及的時候,赫拉克勒斯也被一位國王抓了起來,想要把他當成是獻祭給神的祭品。當然,一般人哪能奈何得了力大無窮的赫拉克勒斯,他掙脫了綁在身上的繩索繼續上路。這個獻祭的橋段也意味著當我們想要生活在聖經中的天堂狀態時,我們需要把自己的自由意誌獻祭給上帝,通過對上帝的言聽計從換得永生的喜樂。而赫拉克勒斯掙脫了綁在他身上的繩索,也意味著人類放下了對永恒的渴望,才能成為真正的獨立人。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需要獻祭的其實是一種對救贖和完美的渴望。
那赫拉克勒斯最後是怎麽摘到金蘋果的呢?他最終找到了巨人阿特拉斯——赫斯珀裡得斯聖園曾經的園丁,後來因為反抗宇宙而被罰背負蒼天。他說服了阿特拉斯放下身上的重擔輕鬆一會兒,然後在阿特拉斯去摘金蘋果的時候替他把天背著。阿特拉斯當然樂得輕閑一會兒,而且因為和巨龍拉冬已經是老熟人了,所以他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入了聖園並摘了三個金蘋果出來。某種程度上,這也代表著赫斯珀裡得斯聖園是一片禁地,我們無法走到其中,只能通過一種媒介(比如阿特拉斯)來取得代表開悟智慧的金蘋果。就像沒有人會親眼見到神的存在,我們只能憑著自身的感受體驗到一種更大力量的存在,或者說萬物合一的狀態。
有意思的是,這金蘋果的樹恰恰是赫拉與宙斯結婚的時候大地之母蓋亞送給赫拉的結婚禮物,而在返回邁錫尼的途中赫拉克勒斯和一位叫做安泰俄斯的巨人打了一架,這位巨人的母親就是蓋亞。在打架的時候,赫拉克勒斯發現無論他把安泰俄斯打倒多少次,只要安泰俄斯一落在地上,大地之母就會給他力量。當赫拉克勒斯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將安泰俄斯舉到空中,打斷了他的肋骨,儘管地母不住地哀號,安泰俄斯仍然被高舉著,直到他死去。
在這兩個和大地之母有關的小故事當中,我們了解到了“腳踏實地”的重要性。這又是一個暗示了天堂與大地之區別的細節。我們必須走出天堂,來到充滿著勞作與痛苦的大地,我們才能獲得真正的力量。如果離開大地走進天堂,就意味著我們走向溫柔的死亡。只有身處大地之上並感受到天堂的存在,這才是真正的覺醒。從這個角度來說,大地即是天堂。